【编者按】白衣天使正身处风暴中心！当救死扶伤的医院沦为暴力温床，当温柔抚慰的双手面临生命威胁，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触目惊心的事实：全美医疗暴力事件正以惊人速度蔓延。数据显示，医护人员遭受职场暴力的概率是其他行业总和的三倍，每两个非致命工伤案例中就有一个发生在医院走廊。从加州到缅因州，从急诊室到卒中病房，绷紧的神经与防暴预案正在成为日常。这篇调查报道揭开医疗前线惊心动魄的生存现状，看各州如何用法律盾牌与武装警力筑起防线，而护士们仍在为更根本的医护比例法案疾呼——当白衣战士需要防弹背心时，整个社会的健康网络正在经历怎样剧烈的阵痛？

今年某个清晨，当护士黛布·卡皮斯特拉诺走进医院卒中病房准备交接班时，夜班同事紧急提醒：她今天要护理的患者中，有位曾多次威胁要伤害医护人员。

作为持证执业17年的资深护士，暴力威胁对卡皮斯特拉诺早已不陌生。联邦数据显示，全美医院已成为最危险的职场之一，医护人员遭遇职场暴力的概率高达其他私营行业总和的三倍。

「每次上班时，受伤的担忧总在脑海深处盘旋。」卡皮斯特拉诺坦言。

但在她工作的加利福尼亚州，严苛的法律要求医院必须制定针对各科室特点的防暴计划，且需吸纳护士等一线工作者参与设计。

那天她到岗时，护理管理层已部署周全防护方案：每次进入该患者病房必有专人陪同，医院安保在她所在病区的巡逻频次也明显加密。

「那一刻我感受到切实的安全保障，」她向Stateline透露，「当日多层防护机制有效规避了伤害风险，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那部法律的实施。」

联邦统计显示，像卡皮斯特拉诺这样的医疗工作者仅占美国劳动力10%，却承担了48%的职场暴力非致命伤害。

威胁仍在持续升级。根据美国疾控中心最新数据，2018至2022年间，自称遭受患者、家属或同事骚扰的医疗从业者数量激增逾倍。

研究发现，医疗暴力频发源于多重因素。组织层面包括人手短缺、候诊时间过长、安防措施不足；随着医疗费用上涨，近年来患者对诊疗效率的期待值也持续攀升。

学者还指出，政客为谋取政治利益对疫苗接种、口罩令、堕胎等争议话题的操弄，正在扭曲公众对医疗服务的认知。

面对针对医护人员的威胁浪潮，各州立法者与医院管理者正加紧构筑防护网：提高刑责、配置武装警卫、完善防暴计划等举措相继推出。

今年俄亥俄、俄勒冈与华盛顿三州相继立法，强制医疗机构制定详细防暴方案。这些计划需包含科室风险评估、冲突化解培训、安防升级及明确的事件上报机制。

迄今已有数十个州——包括加州、佐治亚、伊利诺伊、路易斯安那、缅因和德克萨斯——颁布针对医疗场所暴力的法案，其中绝大多数是近十年内出台。阿拉斯加、马萨诸塞、纽约和怀俄明等州也在近期议会期提交类似提案。

预防与惩处之争

数年前，护士梅格·辛克莱在缅因州某医院急诊值夜班时，照料的一位老年患者突然情绪失控，猛地抓住听诊器两侧试图勒毙她。

现任职于波特兰缅因医学中心的辛克莱已从业11年，多数时间坚守在永无宁日的急诊前线。最近有同事告诉她，自己的鼻梁刚被患者打断。

「最荒谬的是，护士们竟渐渐对这些恐怖经历习以为常，」辛克莱痛心疾首，「在本应专注救人的工作环境里终日提心吊胆，这种感受令人窒息。」

缅因州2023年新法加重了急诊室暴力行为的刑责。但辛克莱认为这仅是作秀——严刑峻法并不能从源头阻止暴力发生。

「反应式惩处效果有限，」她分析道，「更令人沮丧的是，我们不愿责怪患者。他们往往因病痛恐惧而失去理智。」

但法案支持者强调需藉此强化司法震慑。佐治亚等州同样提高了袭击医护人员的刑责标准。

缅因州民主党议员霍莉·斯托弗今年提案将严惩范围从急诊科扩展至全体医护人员。她向Stateline强调，刑责仅适用于具备行为认知能力的施暴者。

该法案虽获众议院通过，但六月在参议院被无限期搁置。即将任满离任的斯托弗期待后继者能重启立法。

「我亲眼见证过颧骨碎裂、鼻梁折断、下颌骨折的医护人员，」曾任医疗社工的斯托弗沉痛表示，「任何能遏制医疗暴力的立法都至关重要。」

另有州选择强化安防配置。如北卡罗来纳州2023年法律规定，设急诊科的医院必须全天候配备持枪警员而非普通保安。

但更多医院已主动出击。

医院专属警力崛起

九月，宾州南部的九院连锁医疗集团WellSpan宣布组建私立警察部队，增派武装警员补充现有安保。该体系还将在各院区入口加装武器检测设备。

就在该区域，今年二月曾发生枪手闯入UPMC纪念医院重症监护室挟持人质事件，最终造成1名警员殉职，1名医生、1名护士、1名保洁及2名警员受伤。

「组建专属警队的医院正快速增长，」印第安纳州哥伦布地区医疗中心警长托尼·波普透露。据国际医疗安防协会统计，全美至少29个州允许医院组建配备枪支与逮捕权的警力。现任协会候任主席的波普表示，各州对院警的授权范围虽有差异，但普遍具备武装执法资格。

波普指出，在印第安纳州警 academy，医疗系统已成为警员数量增长最快的领域。

全美多起恶性事件加速了安防升级：2023年亚特兰大诊所候诊室枪击致1死4伤；数月后俄勒冈医院访客枪杀保安，达拉斯医疗中心医生遭枪击；2022年塔尔萨医疗办公室更发生患者枪杀外科医生、其他医生、接待员及访客的惨案。

美国医院协会报告显示，仅2023年职场暴力就给医院造成约180亿美元损失。

波普管理的警队使哥伦布地区医疗暴力事件自2023年下降56%。

这股风潮已蔓延至中小医院。今年七月，仅设25张病床的佩里县纪念医院宣布今秋将招募首批院警。

护士服下的安全隐忧

作为工会代表的辛克莱常与同行探讨职场需求。她认为立法者最应强制规定医护比例，对超标机构予以处罚。

「当人手不足时，你奔波于八个病房疲于应付，最终会遭遇辱骂、扯发等暴力，」历经过种种的辛克莱坦言，「若无法满足患者需求，他们可能采取极端行为。」

护士团体争取法定医护比例已逾十年，但目前仅加州等少数州通过相关立法。

医院系统则反驳称硬性比例将削弱用工弹性，可能导致达不到标准的科室被迫关闭，危及机构运营。

在波普看来，解决医疗暴力需要防暴计划、安防升级等组合措施。

「医疗机构必须采取多管齐下的策略，这才是遏制职场暴力的关键。」他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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