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电——今年1月伊顿山与帕利塞德山火过后的惨状超乎想象。这场地狱之火吞噬了南加州59平方英里的土地——相当于两个曼哈顿的面积——将阿尔塔迪纳与太平洋帕利塞德的整片街区化为灰烬走廊，唯余扭曲的金属骨架与焦枯树骸。
联邦救灾部门火速调集数千人手清理灾场。抢险队手持铁锹驾驶重型机械，从陡峭崖壁到晦暗海岸线，从绵延烧毁的社区中快速清运火灾残骸。数月之内，堆积如山的焦黑废墟变成等待重建的空荡地块。
近日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宣布，已完成9700处地产约260万吨废墟的清运。这场历时八个月的联邦清理行动被誉为美国现代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灾后清理。另有2100处地块由私营承包商完成清理。
然而众多专家担忧，联邦清理的疾速推进导致作业粗糙、监管松懈，最终代价将由业主承担。
随着陆军工程兵团大规模撤场、承包商陆续撤离，正准备开启本世纪最大规模重建的灾民们心头笼罩着沉重疑云。
联邦官员更引人瞩目地拒绝土壤检测，坚称此举太过耗时。但大学研究员、地方卫生部门与《洛杉矶时报》的抽样检测显示，兵团已清理地块仍存在有毒金属超标。
由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洛约拉马利蒙特大学与普渡大学组成的科研团队，对阿尔塔迪纳47处已清理住宅的土壤样本进行检测，发现49%的住宅铅含量仍超过加州居民区标准。
“这次重建无法与近年任何山火清理相提并论，”研究灾难重建的普渡大学工程学教授安德鲁·惠尔顿直言，“因为各级政府官员刻意跳过土壤检测。他们从未确认承包商撤离时地块是否达到安全使用标准。”
“当50%的地块仍不安全时，这算不上真正重建。联邦政府可以撤场，但善后责任已转嫁给业主。他们或许会置之不理——毕竟洛杉矶县并未要求地块必须安全才能重建。”
尽管存在隐忧，仍有不少人盛赞清理效率。快速重建让阿尔塔迪纳居民卡洛斯·洛佩兹等幸存者得以提前开启新生。
“这是希望，”洛佩兹站在9月10日已立起木结构框架的宅基地上说，“邻居们都在说，我们需要抓住正在前进的实感。大家意识到，回家之日比预期更近。”
负责帕利塞德火灾废墟清运的杰弗里·帕拉齐尼上校表示，兵团与承包商获得了洛佩兹等业主的积极反馈。他强调速度反映的是公共卫生威胁的紧迫性，而非施工质量低下。
洛杉矶县山火清理标志着联邦应急体系的成熟——该系统曾应对2020年俄勒冈州、2022年新墨西哥州及2023年夏威夷的历史性山火，每次都是各州史上最严重的火灾。
“过去七到十年间，不幸的是我们积累了足够经验来优化流程，”专攻灾难重建的著名城市规划师劳里·约翰逊指出，“洛杉矶正受益于此。”
代表帕利塞德地区的县督导员林赛·霍瓦特对前路持审慎乐观：“整个清理过程遵循所有推荐的最佳方案，重建阶段将继续听取专家建议。我持续呼吁进行土壤检测，让业主更安心重建，并支持让重建援助更普惠，实现更快更安全的复苏。重建之路永无止境。”
灾后初期
在太平洋帕利塞德与马利布，山火将日落大道与太平洋海岸公路等知名道路变成难以辨认的废墟迷宫。可眺太平洋风光的豪宅群化作灰泥、碎混凝土与尘埃混合的焦黑板块。
在圣盖博山麓的中产聚居区阿尔塔迪纳，烈焰吞噬了湖街——社区主要商业走廊——上的百年小屋与家族企业。
双重灾难过后，州长加文·纽森请求联邦主导重建。拜登政府在任期尾声批准资金并调派联邦机构，开始清运受灾地产中的高危物料。
一月中旬，社区沦为危险品雷区：丙烷罐、枪支弹药、电动车与大功率电池散布各处。大量含腐蚀性酸液与有毒成分的家居物品亟待收集，防止污染土壤地下水。
1月16日，环保署首批评估队进场检测危化品。该机构最终确定约13600处地产——多为独栋住宅——在火灾中损毁，且很可能充斥危险物质。
特朗普总统上任数日内即签署行政令，要求环保署加速清运危化品。署长李·泽尔丁后来透露，总统限令30天完成任务——这对通常需数月的工作堪称严苛。
根据《时报》获取的记录，联邦应急管理局为此追加1.79亿美元灾款，用于增派850名承包商在限期内清运最危险物料。
身着白色防护服与全面罩呼吸器，危化品处理人员逐户筛检灰烬，清运铅酸电池、油漆稀释剂罐与杀虫剂容器。
环保署人员将阿尔塔迪纳高尔夫球场练习场、威尔罗杰斯州立海滩停车场等社区聚集点改造为危化品暂存场。工人们铺设多层塑料衬垫，分类物料后运往危废填埋场。
2月25日——比原定提前两天——环保署宣布完成作业。其危化品团队监督清运9400处地产的300吨危险废墟，创下该署山火危化品清理量之最。
但环保署跳过4500处地块（占总数的30%），认定进入风险过高。《时报》分析显示，工作人员拒绝进入帕利塞德火场1336处受损住宅，及伊顿火场1453处住宅。
环保署发言人朱莉娅·贾尔莫莱奥解释，这些地块存在危树、障碍物、陡坡及不稳定墙体，导致现场团队无法安全进入。
“环保署作业始终秉持快速、高效、安全原则。本次洛杉矶山火中，因局部结构损毁需暂缓清理的地块比例高于以往。”她补充道。
剩余危化品清理工作留待负责第二阶段废墟清运的陆军工程兵团接手。
兵团进场
兵团与主承包商环境化学公司受命清运数百万吨灰烬、混凝土与金属。他们立誓在2026年1月——致命山火爆发一年内——修复超12000处地产。此雄心勃勃的时限将超越兵团经手的任何山火废墟清理任务，包括拉海纳大火历时18个月重建2200栋建筑的工程。
兵团与环境化学公司雇佣数家分包商，二月初首批清理队进驻多所被毁学校。在阿尔塔迪纳的帕萨迪纳玫瑰花蕾特许学校，危化品工人将石棉废料铲入加厚塑料袋。他们蹚过焦黑废墟，将火灾扭曲的钢条、金属门框与结构梁归堆，由自卸卡车运往填埋场。
随后工人转向烧毁住宅。因暴雨延误两日后，二月中旬清理队完成阿尔塔迪纳与太平洋帕利塞德的首批宅基地清理。
随着清理推进，官员面临追踪数千流离失所幸存者并获取清理许可的难题。迅猛山火令居民仓促撤离，多数人仅携带随身衣物逃离。
兵团人员通过记者会与社区会议发布登记指南。阿尔塔迪纳重建主任阿尼什·萨拉亚称，地方官员协助致电灾民，弥补湖街西侧响应不足区域。
“我们甚至开始逐一致电业主，因火灾后湖街西侧已现不均等状况，”萨拉亚表示，“我们要确保这是场同步覆盖所有人的公平进程。总有人排在末位，但过程必须透明。”
至四月，约9000份同意书到位，联邦清理全面提速。约230支清理队4000名工人遍布火场，12小时轮班清运住宅废墟至填埋场与废料场。
这将是2007年以来加州首场未设定有毒物质清除目标的重大山火应对。
《时报》住宅分析显示，伊顿火灾住宅清理速度快于帕利塞德火灾。兵团官员称优先处理学校、海岸线、水道及毗邻住宅的地块。
布伦温·塞尼什夫妇的西班牙风格住宅距帕利塞德小学特许学校仅数步之遥。
塞尼什赞赏兵团处理其住宅时展现的紧迫感与细致。四月某个清晨，她与丈夫抵达地块时重型机械已轰鸣作响。清理队热情解释工作范围，挖掘机操作员特意陪二人筛找可抢救物品。“受过军事训练的人特别擅长解决问题与物流协调。”塞尼什感慨。
但并非所有人都收获美好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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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洛杉矶时报》获取的兵团内部报告，四月清理队在阿尔塔迪纳东北部科尔滕·谢里登地块过度开挖土壤。仍暂住圣克鲁兹县的谢里登表示，从未被告知这个可能代价高昂的失误。
五个月后，当谢里登筹划重建时，竟从《时报》记者处惊闻其地产曾引发兵团内部激烈争论。
“我绝对该被通知。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他说，“如果他们过度开挖且不补救，我有什么追索权？一无所知。”
九月初，谢里登致电兵团清理热线，未获答复。
如今他担心需自费运入净土重整地基方可重建。房屋过低将无法衔接需要坡度的污水管与雨水渠。
兵团官员以隐私为由拒评谢里登地产。
众多环保人士与社区居民曾担忧清理速度可能导致偷工减料。
兵团记录显示，清理监督员常发现工人未佩戴口罩等防护装备。部分人员违反净化流程，未冲洗靴子即走出污染区。
《时报》获取的内部文件表明，废墟队常困惑于处理污染泳池水——研究员发现其中含微量铅、砷等有毒化学物。据称承包商将其喷洒至建筑地基、前院、邻宅甚至街道，最终可能汇入通海的排水系统。
专业危化品处理企业梅菲尔德环境工程公司老板詹姆斯·梅菲尔德，清理了约200处洛杉矶火场地产。对于含灰泳池，他用真空车抽走污水送至废水处理厂。
梅菲尔德认为，经验不足与疯狂赶工导致部分队伍无视最佳实践，使有毒金属重回住宅区与本地水道。
“规范处理危化品需花费1万美元，”梅菲尔德指出，“可想而知多数人不愿承担，只想走捷径。”
许多保险充裕的富裕业主选择退出联邦清理，雇佣私营承包商。某些情况下这加速了清理重建进程，并能获得政府项目未覆盖的服务——如清理后检测或全域土壤置换。
《时报》对私营清理的分析凸显太平洋帕利塞德富裕居民与阿尔塔迪纳工薪社区的鸿沟：帕利塞德至少1392户退出清理，近乎伊顿火场的四倍。
终生居住帕利塞德的汤姆·詹姆斯认为兵团清理不确定性过高。签署豁免联邦与承包商责任的同意书也令他不安。最终他动用保险雇佣私企，清理字母街中心历史悠久的维多利亚住宅，以及车库收藏的古董车摩托车。
但詹姆斯仍受联邦承包商影响。隔壁兵团队伍将邻居的土堆弃于其后院。他前往兵团驻守的美国军团会所反映，代表道歉并承诺运走土堆，但詹姆斯称对方再未现身。
重建时刻
兵团数据显示，联邦项目共清理9673处地产——含住宅、商业物业、公园与学校。
此举为超3000份重建申请铺平道路——其中约900份已获批准。
在阿尔塔迪纳，准备重建的居民驾驶房车回到空荡地块。电锯嘶鸣与钉枪闷响打破这些社区被大火掏空的角落的寂静。
房产经纪人拉马尔·邦特拉格已在洛玛阿尔塔Drive打好地基并开始搭建框架。他将快速开工归功于兵团。
“我的地块简单，他们清走了所有该清的东西，”邦特拉格说。他自认幸运，环视镇上其他地块时感叹部分邻居工程浩大：“有些房屋被挖出巨坑——我邻居现在得解决运土回填的大难题。”
尽管清理速度史无前例，部分幸存者仍感被遗忘。联邦记录显示，391户申请联邦援助的业主被应急管理局认定不符资格。
应急管理局称部分地产损伤未达标准。其他包括多户住宅被划为商业地产，同样不符资格。
这些决定令火场大型住宅项目陷入困境。例如兵团清理了太平洋帕利塞德塔希提台地活动房屋公园，却未清理毗邻的170单元太平洋帕利塞德碗活动房屋公园。
居民从未获知资格差异原因——这些决定完全取决于应急管理局。
距海滩仅数百英尺处，锈蚀金属框架与苍白灰烬依然堆积。鲜少收到地主消息的居民陷入困境。
“成百上千人仍在失眠，”争取居民回归权的帕利塞德碗社区联盟联合主席乔恩·布朗说，“今天开车经过公园，让我心碎。”
布朗等人目睹兵团清理数千地块、零星业主开始重建时，他们的焦黑废墟几乎原封未动。能否归来仍是未知数。
面对临时住房的高昂租金，布朗担忧地主可能寻求脱身——卖地或变更土地用途。
“如果他们连清理都不愿，凭什么要重建活动房屋公园？”布朗质问。
联邦灾务官员与承包商早已离场，无人回应这些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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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与工人撤离前，为两处火场最后清理的住宅举行小型仪式。
在阿尔塔迪纳，著名艺术家约翰·奥特布里奇之女塔米·奥特布里奇特意要求最后清理。
她与母亲贝弗利居住在西阿尔塔迪纳家族地块的两栋住宅中。她们多次推迟清理，邀请父亲生前友人协助在灰烬中寻找艺术品与纪念物。他们找到父亲的复古眼镜碎片，以及用零碎日常物品组装的雕塑残片。
八月中旬清理队抵达时，带着犬辅考古团队协助寻回祖母的骨灰——并从倒塌墙下救出约翰·奥特布里奇收藏的长笛。
“这些是无法替代的珍宝，”塔米·奥特布里奇哽咽道，“当我直面失去两栋住宅与全部财产时，突然领悟到——我可以延续父亲的艺术实践：将世人视为垃圾的废弃之物，化作美学奇迹。”
在8月14日纪念奥特布里奇住宅作为阿尔塔迪纳联邦项目终点的仪式上，重建主任萨拉亚环视数月前还堆满灰烬焦炭的社区。如今这里只剩大片覆着木屑的空荡地块。
“我本不轻易动情，但当时喉头哽咽，”他说，“因为这一刻清晰宣告：阶段性使命已完成。”
萨拉亚明白，地方官员很快需要商讨道路重建、地下电缆铺设与防火社区规划。“历经数月奋战，仍有漫漫长路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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