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西班牙独裁者佛朗哥逝世半个世纪后,滨海小镇贝尼多姆仍坚守着在他铁腕统治时期开创的大众旅游模式。当反过度旅游的浪潮席卷西班牙其他度假胜地时,这座由比基尼、摩天楼和套餐假期构筑的"旅游工厂"却以惊人韧性持续运转。历史吊诡之处在于,这座曾被保守势力抵制的城市,最终竟成为西班牙经济开放的破冰船。从渔村白屋到百座高楼,从女性掌舵到市长破局,贝尼多姆的蜕变史恰如一部微缩的西班牙现代化史诗。如今其高密度建筑群反被奉为可持续旅游范本,这种颠覆性认知的转变,值得每个在发展与传承间徘徊的旅游城市深思。

佛朗哥将军逝世五十年后,当反对过度旅游的抗议浪潮席卷西班牙其他度假胜地时,贝尼多姆依然坚守着在其独裁统治时期开创的大众旅游模式。

以比基尼、摩天大楼和套餐假期为基石,旅游业重塑了社会保守的西班牙在海外形象,并带来了急需的外汇收入。

"这里没有汽车工厂,没有肥皂工厂。我们拥有的是让游客感到愉悦的酒店、餐厅和商业综合体。"72岁的安赫拉·巴塞洛在地中海海滩度假村的莱斯杜内斯酒店表示。

她的祖母在1957年开设这家酒店,当时西班牙女性开设银行账户仍需丈夫许可。

"贝尼多姆的今天要归功于女性。"巴塞洛回忆道,当地男性常出海在外,而女性不仅管理家庭资产,还开设了首批酒店和旅馆。

这座昔日的海滨村落曾只有白墙房屋和3000居民,如今已蜕变为拥有百余座摩天大楼的城市,八月旺季时人口激增至40万。

这场变革归功于佩德罗·萨拉戈萨·奥茨——1950至1966年担任贝尼多姆市长,亦是支持佛朗哥统治的极端民族主义长枪党运动狂热份子。

目睹多位亲属葬身大海,他将外国旅游业视为比航海或务农更安全的发展道路。

当外国女性开始身着比基尼出现在海滩时,与独裁政权关系密切的西班牙天主教会发起抵制。

附近阿利坎特市的主教与萨拉戈萨爆发冲突,后者面临革除教籍的威胁——这在当时意味着严重的社会污名。

转机出现在佛朗哥多次派遣妻女前往萨拉戈萨在贝尼多姆的宅邸度假,这一举动被普遍视为官方背书。

76岁的历史学家弗朗西斯科·阿米略向法新社透露:"萨拉戈萨虽思想保守,但他清醒认识到西班牙必须对外开放。"

他补充道:"自海滩解禁比基尼,外汇收入呈指数级增长。"

萨拉戈萨深谙营销之道,曾邀请芬兰北极地区的萨米族家庭度假,引发北欧媒体争相报道。

他创立的贝尼多姆音乐节更成为格莱美奖得主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的事业起点。

至1960年代初,同志酒吧已现身小镇,在佛朗哥威权统治时期构筑起难得的自由空间。

萨拉戈萨打造的"阳光海洋"营销模式大获成功,并推广至西班牙全境。去年西国接待约9400万外国游客,仅次于法国位列全球第二。

其中约280万游客涌入贝尼多姆,绵延7公里的宽阔沙滩时常座无虚席。

这座因高层建筑和密集人流被诟病数十年的城市,近年却被誉为可持续旅游典范。

贝尼多姆市议会副总工程师维森特·马约尔指出:"密集型建筑节省土地资源,减少水资源浪费,提升垃圾回收效率,并降低对汽车的依赖。"

他强调:"尽管高层建筑和城市密度曾遭轻视,但垂直发展确是高效模式。"

游客忠诚度始终居高不下。

"这里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既有喧嚣的酒吧街,老城区还有地道的塔帕斯小店。"与妻子同游的英国游客斯图尔特·里德赞叹道。

也有人对其声誉不以为然。

68岁的法国女士玛丽贝尔·索莱尔坦言:"当告诉朋友要去贝尼多姆时,他们总惊呼"多糟糕的城市!""

"但这源于他们的无知。从未亲临此地的人,仅凭建筑外观妄下判断。"将贝尼多姆比作纽约的索莱尔笑道,"而我深爱纽约。"

——法新社